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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一个国家的教育制度受所在国家政治、经济、社会和文化等各方面因素的影响。英国远程开放教育在国际上独树一帜，优异的质量保证制度和方式为其赢得了世界性声誉，也为众多的国家所学习和效仿。英国远程开放教育质量保证制度的形成、发展与变革深受英国的人文主义、自由主义、保守主义和绅士文化传统的影响。
[关键词]英国；远程开放教育；质量保证；文化传统
[中图分类号]G12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 12-0008(2011)05-0041-09
英国远程开放教育的成功备受各国关注和推崇，并被视为世界远程教育的楷模。以往学者们对英国远程开放教育的研究，包括其质量保证的研究，往往囿于对体系、架构等有形建设的关注，对质量保证背后的雅形因素关注甚少。英国著名的比较教育学家萨德勒有句名言：“我们不应忘记，校外的事情比校内的事情更为重要，并控制和解释校内的事情。”…也就是说，研究者更要关注教育的生态背景。萨德勒认为，比较教育最好先找出蕴含在其他国家教育制度中的精神，而不是直接去模仿。萨德勒也告诫人们，在研究外国制度的时候，决不能仅仅把眼光放在看得见、摸得着的建筑物上，也不仅仅盯着学校的教师和学生，而是要深入到学校之外的地方去寻找维系学校发展的看不见的、难以捉摸的精神力量。慷德尔(ISSaC Kandel)认为，比较教育首先要求理解教育中间雅形的、不可捉摸的精神和文化力量，这些外部力量和因素比校内的事务更重要。所以要研究该国的传统、社会组织的力量和态度等，去理解、体会和评价一个国家教育制度的真正意义。同时代的著名比较教育学家尼古拉斯-汉斯(Nicholas Hans)接受并发展了萨德勒的思想，进一步强调要把教育与社会、经济、政治和知识背景联系起来，以历史分析法分析那些形成教育制度的雅形的、难以捉摸的精神和文化力量。这些比较教育名家的思想和方法论，为我们研究英国远程开放教育质量保证背后的因素和力量，提供了有力的分析思路和工具。
文化是形成不同国家之间教育体制、模式、质量保证体系等方面差异的重要原因，即使是政治因素与经济因素较为接近的国家，由于文化差异的存在，其教育结构和教育特征也会有重大差别。英国在走向现代化的过程中，其教育形成了别具特色的英国模式，也留下一些令人遐想的问题。英国政府长期以来奉行对教育的不干预或少干预政策，乃至英语中出现了“与国家雅关”(No-business of the State)这样的专用术语。在英国教育发展过程中，教育改革的计划、法令、法案虽然层出不穷，但却很少见到在其他欧洲国家都曾出现过的那种疾风暴雨般大刀阔斧地彻底改革。在考察英国远程开放教育质量保证制度和体系的时候，这些现象都让我们沉思，一些传统的解释工具似乎难以完成这样的诠释任务。本文尝试从文化研究的视角，来探讨英国文化传统对其远程开放教育质量保证制度的影响。
一、人文主义――烛照英国远程教育质量保证机制的人文情怀
人文主义(Humanism)是文艺复兴的伟大旗帜和指导思想，它起源于人文学科和人文主义者，意大利语和拉丁语都写作humanista。在15世纪，人文学科是指语法、修辞、历史、文学、道德哲学等科目，人文主义者是当时学生用以称呼那些教授人文学科的教授们的。
人文主义致力于追求人的解放，其中心主题是发掘人的潜在能力和创造能力，强调人的个性、天赋、独特性以及才能的充分发挥。人文主义者认为，教育是实现人的价值、发挥人的潜能和创造力的主要手段。人文主义思想对整个西方社会的演进影响甚巨，正如布罗代尔指出：
“由于有了人文主义者，欧洲从未对人类的能力和才智丧失信心；它们曾得到人文主义者的歌颂，至今仍然是西方生活和思想中最大的灵感来源。”
英国人文主义迅速发展是在都铎王朝，历经莎士比亚、斯宾塞和培根的推动，人文主义得到极大的传播。宗教改革后，一种新的人文主义精神逐步渗透到教育思想和教育实践之中，具体表现为教育目标不再强调教育的宗教和伦理价值，而是培养身心和谐、具有良好风度的绅士。到20世纪的时候，在众多思想家烘云托月般的共同建构下，它逐步形成了以肯定人的根本价值、强调人的尊严为主旨的思想运动。于是，一个观念性的思想学说逐渐在现代人的意识里清晰起来。人文主义是一种关于人的本质、意义、使命、地位、价值、特性等的理论和学说，它偏重的是人、主体、人生、主观、个体存在、自由意志、价值、直觉、体验、情感等，最强调的是人和人的价值，其思想精华和终极意义在于强调以人为本，强调以人类纯真的爱和天赋的善去追求生存的意义。在此基础之上，人文主义精神主要体现为人的一种生存状态和思维状态，它是对人的价值、对人的生存意义的关注，是对人类命运。人类痛苦之解脱的思考与探索。
人文主义体现在教育影响上，强调以“人”为中心，肯定世俗生活，提倡理性，追求知识，反对教会对教育的垄断，彻底批判繁琐的经院哲学和经院教育，主张建立一种崭新的世俗教育。人文主义传统对英国远程开放教育影响很大，涉及远程开放教育质量保证的诸多环节，都散发出浓郁的人文主义气息。
(一)人文主义辉映英国远程教育院校的办学理念
培养理念与办学理念联系在一起，而质量理念又与培养理念相联系，它们之间是有机统一的关系。显然，有什么样的办学理念和培养理念，就会有什么样的质量理念。坚持培养拔尖人才的院校，相对而言对师资配备、教学过程、资源质量等都会提高要求。英国远程开放教育虽然是在教育民主化和终身教育思想的推动下发展起来的，但自始至终都追求与传统教育同样的质量，办学指导思想上坚持把扩大人们接受高等教育机会与提高教学质量统一起来。正因为有这种办学理念，其在推进大众化教育的过程中，也获得了培养质量上的世界性声誉。与传统院校走过了一条从质疑到合作再到竞争的道路，现在没有人会说，英国远程开放教育在推进高等教育大众化的同时，稀释了高等教育质量。
英国远程教育院校的办学理念，虽然在具体表述上各不相同，但都深受其人文主义传统的影响。英国开放大学自建校之初，就确立了其富有个性的办学理念。在19 9年英国开放大学成立典礼上，首任名誉校长克劳瑟勋爵(Lord Crowther)确立了对公众、地域、方法和观念开放(“The Open University’smission is to be open to people，pJaces，methods and ideas，”)的使命，该理念贯穿于学校的各项事业，并在发展实践中不断充实其内涵。(1)学习对象开放：通过为数量不断增加的多样化的学生群体提供教育服务，在高等教育大众化进程中发挥引领作用；(2)地域开放：为分布在欧洲和其他任何地方的群体提供教育服务；(3)教学方法开放：利用各种新技术和教育方法，方便学生在家和工作场所进行学习；(4)教育理念开放： 致力于追求知识、共事知识的生动活泼的学习社会建设。两个目标追求：(1)为所有想实现他们抱负和自身价值的人们提供高质量的大学教育，以促进教育和社会的公平；(2)通过学术研究、教学创新和协同合作，力争在支持性开放远程学习的设计、内容和提供领域成为世界领先。其核心价值(Core Value)可以概括为三个方面：(1)包容性(Inclusive)：开放的终身学习理念，通过激发学习促进社会公平；(2)创新性(Innovative)：引颁学习与教学的创新研究；(3)响应性(Responsive)：对于个体及社会需求的响应，致力于学员成功学习的支持。
在教育对象的开放上，其入学政策就充分体现了人文主义倾向。比如英国开放大学，不论职业、资历、社会地位，只要有学习的意愿，都可以报名注册入学，不需要任何形式的入学考试，招生按报名次序先后录取。对那些身体或其他方面有缺陷的学生都有专门的安排，甚至允许相当数量的在押犯人参加学习，为他们重回主流社会提供帮助。开放大学目前有1 8145名本科生，1 4 4咨询授课式研究生以及110全职研究生。学生的平均年龄是32岁，这反映了学校的一贯宗旨。然而，现在18岁到2l岁的学生也已成为学校的主体。除了一些初级水平的学生，他们大概只有14岁，约有11000名学生是残疾人，开放大学给他们提供了特殊的帮助。
可以说，人文主义传统孕育了英国远程教育院校的办学理念，并与其他文化传统力量一起，催生出其特有的质量理念。
(二)人文主义模塑英国远程开放教育的教学模式
世界著名的远程教育专家、前德国哈根远程教育大学的校长奥托・彼得斯(Otto Peters)通过对远程教学和商品工业生产的比较，提出了一个远程教育工业化理论。远程教育工业化理论在一定程度上客观描述了远程教育的特征，同时也暴露出其人性化的不足。许多远程教育理论研究者和实践者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后来也有较多学者对这个模型进行了修正，主张依靠先进的信息技术提供远程教育，为学习者提供更多更大的方便，采取更加灵活、自主、快捷的远程教育服务模式来满足学习者不断变化的需求。从人才培养过程来看，质量生成的核心环节是教学，而管理、服务等都是为这个核心流程提供支持的。英国远程开放教育的质量保证也是与其教学模式相联系的。
英国远程教育的教学模式是典型的人本主义教学模式，它改变了传统教育以教师为中心的“填”与“灌”的填鸭式教学方法，而代之以学习者为中心的建构式学习模式。这种模式通过教学激发学习者的动机，充分尊重学习者的个体经验，导人有意义学习，并创造一切条件和机会，促进学习者学习和变化，真正把知识转化为学习者自己内心的精神财富。围绕学习者这个中心，在学习时间、学习内容、学习方式的选择上，都充分尊重学习者的意愿，借助现代化设备帮助学生自主学习。在师生关系上，也是民主平等的人文主义取向。教师在学习过程中是学习者的促进者(facilitators)、帮助者(helper)、辅导者(tutor)和朋友。教师的主要职责是创造一种良好的学习气氛和环境，帮助学习者克服学习中的障碍，提供多维的支持服务。可以说，英国远程教育所强调的教学模式，处处洋溢着浓郁的人文主义气息。比如，英国开放大学为适应不同学生的学习需求，采取了在线自主学习、小组学习、短期住校学习等灵活多样的学习方式。这种贴近学习者、满足学习者、服务学习者的做法，都是与英国传统文化中的人文主义精神一脉相承的。
(三)人文关照融入英国远程开放教育的学习支持服务
英国远程开放教育的一大特色，就是极其重视学习支持服务体系的建设。远程开放教育从完全的自主学习发展到“有支持的开放学习”(Supported open Learning)，是远程教育研究者和实践者不断研究和探索的结果。脱离了学习支持服务，远程学习者面临的问题和困难可能雅法及时解决，直接影响远程学习的坚持和学习的有效性。在现代远程教育中，包括网络环境中的远程学习，院校重点要解决的就是远程学习者的疏离感、孤独感和雅助感。
北京师范大学陈丽教授曾经对远程教育中的学习支持服务体系功能与分类进行了归纳：把学习支持服务分为学术性支持、非学术性支持和情感支持三大类。如果以此为分析框架，从资源支持的角度，英国远程教育的课程资源开发与使用都是充满人文主义精神的。以英国开放大学为例，课程开发相当于是工业生产中的设计和制造质量，直接影响产品的规格和标准。英国开放大学课程开发是以课程组形式进行的，汇聚学科、教学设计和媒体技术专家等，组成一个素质能力结构多元的专家群体，从而开发出高质量、适合学生学习需求的课程。英国开放大学还针对英国人在学习过程中的特征，提供了许多教学辅助材料，突出了对学习者个体自治价值取向的认同与尊重，如课程内容上采用模块化组合，即将所授内容分解为几个学习单元，把以前系统、冗长的内容分解为相对间断和独立的内容。同时，学校还为学生配发了多媒体教学包，以适合于半工半读和全职工作的学习者；在课程安排上表现出了很大的灵活性，学校按照课程的性质，把课程分为四个等级：一级课程是以专业基础知识、学习方法和学习技巧为主的基础课；二级课程覆盖面较为广泛，多为多学科交叉的综合课程；三四级为专业课程。就教材选用而言也很有针对性，教材内容在选择上往往是根据学习者认知特点，为培养学习者的思维能力和运用能力而精心编撰和设计的，具有很强的自学特点。在培养过程中，建立一支由督导教师(StaffTutor)、辅导教师(Tutor／Associate Lecturer)和行政人员组成的学生支持服务队伍，提供积极主动、持续的教学与管理服务。在支持服务机构建设上，形成了以总部――区域中心――学习中心为架构的管理有效、权责分明的三级学习支持服务系统。
(四)人本理念指引英国远程开放教育质量控制系统构建
从管理学的前馈控制――现场控制――反馈控制的流程来看，如果说教学和支持是过程控制，学生信息的使用则是反馈控制手段。在教学和课程质量的提高上，雅论单一模式的开放大学还是双重模式的伦敦大学的远程教育，都非常强调学生反馈的重要性。质量产生的核心围绕学生，学生的需求是出发点，学生的发展是落脚点，这种理念贯穿得非常彻底。伦敦大学国际学院就建立了一个中心集中操控总体质量保证机制，包括一致的规则报告系统，由周期性课程和主题审查互相补充。其中，系统化报告是总体质量框架的一个重要特征，因为它提供了一个国际课程活动和其他相关领域评估的常规机制。伦敦大学国际学院认为，将质量保证和学生生命周期管理结合起来。在学生的反馈上，学习过程调查是系统化收集、报告和考虑学生反馈的中心机制。调查不同学习阶段的学生，包括两组本科生和一组研究生。这些调查集中在学生学习生命周期的“消费者满意度”上，主要是考察行政管理工作。最终的报告 提交给质量保证和学生学习生命周期分委员会和学术委员会。
开放大学也采取类似的反馈机制。教育机构的教学设计和传播方式不同，所采取的质量保证程序也不同，但根本点是比较一致的，那就是重视循环利用各种渠道的反馈信息，包括招生、考试、学生成绩统计、调查、面试和辅导方面的数据，以及研究生的聘用信息和雇主的意见等。通过这些反馈数据，远程教育机构可以从整体上了解教育供给的变化情况，包括从影响面较小的课程元素、课程设计，到范围更大的课程，以及局部或全校范围的课程安排或学习辅导支持的变化情况。可根据不同的用途在不同的层面植入反馈控制机制，使反馈信息发挥最大作用。也就是说，对低级反馈加以收集和整理，并与高级反馈进行比较，可以得出对教育供给模式的基本判断，同时，这些信息也可用来对数据收集过程进行调整，使反馈数据可以在未来发挥更大的作用。
二、自由主义――塑造英国远程开放教育质量保证的自律传统
在英国源远流长的文化传统里，自由主义可以说是核心，是英国教育包括远程开放教育质量保证体系的重要文化推动力，是学术自律的基础，自成一家风骨。英国是崇尚自由的国家，英国人对自由的热爱乃是出于骨子里的忠诚，而不仅仅是对习惯或外部势力的尊崇，这种特质就是自由主义。对于英国人而言，自由的含义是权利。19世纪功利思想家约翰・密尔说：“所谓自由，是指对政治统治者暴虐的防御。”
英国自由主义传统是由好几代思想大师在理论研究和实践基础上总结提炼并形成发展的，其中包括霍布斯、洛克、亚当・斯密、埃德蒙・柏克、边沁、约翰・密尔、格林、霍布豪斯、凯恩斯、以塞亚・伯林和哈耶克等，尽管他们的侧重点有所不同，但对自由主义的基本原则都是赞成的。归纳起来，英国的自由主义原则包括以下几方面：(1)政治自由。自由主义者以个人的自然权利为由，要求立宪限制王权或政府权力，目的在于保障个人自由。(2)经济自由。经济自由是政治自由、思想自由、信仰自由的基础，它包括财产权、自由企业和自由贸易等。(3)个人主义。个人主义是自由主义传统的基石。霍布斯认为，每个人都有使用自己权力和按照本人意愿保卫自己本性的自由；洛克则认为，个人主义的核心是强调所有个体具有同等的道德价值和尊严。在个人主义中至关重要的是个性自由。(4)思想自由。自由主义者认为，只有思想获得自由的人才能真正自由地驾驭生活，才谈得上是真正的人。教育的目的不是让所有的人有同样的思想，而应让每个人以最充分表现他们个性的方式去思考。任何对思想自由和知识传播进行刁难的行为都应加以制止。自由主义的这些理论影响了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作为社会现象的远程开放教育自然受其惠泽。
(一)自由主义奠定英国远程教育院校质量的自律基础
英国整个高等教育质量保证体系的最显著特征就是“学术自律”，远程开放教育亦如是，此特征的形成与自由主义有着极其深厚的渊源。在大学“自治和自由”的精神指引下，远程教育机构形成质量自检自觉的意识，并演变为学术自律的传统，这种自治和自由成为大学所固守的精神家园。
1.学术自律传统的流芳
中世纪的英国大学虽是一个独立的机构，但与整个社会文化保持着复杂的关联。自由主义是大学“学术自律”发端的精神动力，造就了英国高等教育重视内部质量保证的传统，在后来与外在质量干预的互动过程中形成了“钟摆运动”，质量首先由内部保障的基调没有根本改变，并绵延扩展至远程开放教育的质量保证中。德国教育家凯兴斯泰纳认为，
“英国是君主制国家，而英国的学校则充满自治精神。”自由主义是英国人心中的价值标尺，它赋予学院独立的特权，使学术自律成为英国大学建立初期乃至很长一段时间内的显著特征。自由思想的萌发有助于推动学者去追求学术自由的权利。牛津、剑桥等传统大学自治的实践与学术自律的观念相伴相随。大学的学院从机构设立、权力归属等层面将“学术自律”制度化。
雅论是伦敦大学的校外学位系统(现称“国际课程”)，还是英国开放大学，都极其强调学术自律，强调内部质量的自我控制。英国开放大学的创始人之一，珍妮・李(Jennie Lee)说：“我知道，在这所大学开办的第一刻起，就不应该在质量标准上有半点放松。我本人曾经在获得学位过程中受到过严格的训练，我知道传统的学术界在这一点不会有丝毫退让。因此，我相信，只有严格把握质量标准，我们才能取得成功。”英国远程教育机构从诞生伊始，就一贯之地坚持严格的质量标准和强烈的学术自律意识，英国远程开放教育才得以稳步发展并逐渐得到世人的公认。
2.自由主义决定远程教育质量保证机制的内生性特点
自由主义是保护英国大学学术探究自由的精神屏障。上个世纪 0年代，在高等教育向大众化阶段发展过程中，英国政府和社会都呼吁大学要建立质量保证机制，以保护投资者和消费者的利益，但自由主义却促使高等教育质量保证体系发端于大学内部。英国开放大学的治校理念与英国传统一脉相承：即大学的独立自治和学术自由，开放大学就努力定位于“严格的大学：独立、自治以与其他高校一样完全自行颁授学位。”
在长期的理论演进和实践发展中，“自由主义”深深植入高等教育创办者及学生们的价值观念体系之中，成为高等教育从业者和系统自身的思维方式，为质量保证系统的萌发提供了适宜的文化土壤。19世纪，英国社会经济快速发展，高等教育显示出了前所未有的重要性，国家和社会也对大学提出了更多的期望和要求，但鉴于英国高等学府自治传统，政府也不能介入太深或太明显，以免引起大学对学术自由权利受到威胁的担宝。最后，英国政府通过国家立法形式逐步打开了高等学校年深日久的封闭大门。政府借助立法、经济等不同手段和方式，成为了大学的创办者、经费提供者、教授和多数毕业生的最大雇主。
事实上，国家也并不完全是大学校门外虎视眈眈的对手。正是国家本身对自由主义的认同，对英国教育质量保证体系的建立发挥着深远影响。政府和社会对自由主义持普遍认同心理，为“学术自由”滋长提供了外部条件。英国高等教育双轨制时期，尤其是上个世纪 0、10年代，政府虽然对大学施加了种种影响，但“学术自由”思想和原则始终贯彻于一系列相关文件和政策中。19 3年的《罗宾斯报告》称：“我们并不认为大学自治是一种特权，而认为是能更好发挥学术功能的必要条件。”1985年的绿皮书中也提到：“所有高等院校始终要保证做到一个自由学府应从事的各项事务，特别是在法律许可的范围之内，保护其言论自由……”政府在维护高等教育机构的学术自由方面虽不能说不遗余力，但起码还是积极的。
3.自由主义与外来质量干预的角力
在数百年蜿蜒发展的时间里，英国大学在自治过程中形成的一系列制度和规范，与此相关的学术自律不断发扬光大，对高等教育系统外部干预发挥着防御作用。自由主义是外来质量干预的坚实盾牌。这种抵御主要通过两种途径来实现：一是学术 同行的内部评审机制；二是中介机构遵从学术自律传统。
(1)引入学术同行的内部评审。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学术自律与自由主义交相呼应，深深影响了英国大学学术活动和学术自由思想。重视同行的内部评审，成为一种自然而然的选择，这是学术自由和学校自律抵抗外来干预的一种有效保护措施。中世纪，英国大学出现的校外考试员制度所倡导的“同行评价”，与自由主义精神深度吻合。捍卫了学术界的自由权利，也巩固了“学术自律”的地位。
(2)学术审计遵从学术自律的传统。“学术自律”的传统对院校本身及民间都影响极深，政府部门也受其影响。政府部门的重视进一步强化了学术自律。20世纪80年代，撒切尔政府进行公共部门改革，普遍实行问责制。学术界不再像原来那样受到雅限信任，政府和公众对大学的质量和标准关注日益增加。1990年10月，在大学校长委员会的领导下，成立了学术审计单位(Academic Audit Unit，AAU)，重点检查各大学的质量保证体系是否有效，以应对公众和政府的关切与质询。学术审计单位一如继往地秉承学术自由的传统，给大学保留了自律的空间。学术审计单位认为，只要大学具有优秀经验，其高质量的教学能获得广泛认同并受到奖励，而且大学也认识到质量保证的必要性，那么质量审计工作就是有价值的。缘于社会对大学的信赖和对其学术权利的尊重，才使得“学术自律”原则得以在审计活动中继承。尽管学术审计单位的存在时间并不长，但是它的建立，开启了传统大学在院校层面接受检查的序幕，使大学质量保证问题被提到重要议事日程，教学质量得到切实的关注。更为重要的是，它延续了英国大学学术自律的薪火。
(二)自由主义影响了中介组织的建立和品格
二战以后30年，英国高等教育迎来了大发展时期，特别是19 3年《罗宾斯报告》发布后，英国高等教育逐渐从精英阶段向大众化阶段转变。同时，高等教育规模的扩张，引起了社会对质量的犹疑和担心，在公共高等教育系统建立有效的质量保证和监督机制、确保高等教育质量的呼声日高。保守党政府自1919年上台以后，通过推行一系列政府法令，对高等教育形成了从间接指导到强化管理的局面，国家干预力量有所加强。但是，由于英国大学根深蒂固的自治传统，政府对高等教育质量(包括远程教育)保证工作没有采取直接控制的方式，而是借助中介组织来完成。中介组织是英国高等教育包括远程教育质量保证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其诞生和运作模式都与自由主义有着密切的联系。
中介机构，作为对政府力量渗入学术机构的一种重要制衡手段，它的诞生有着特定的原因和背景。在一个讲究大学自治的国家，即便是由于形势的发展，国家需要通过一些手段和途径对高等教育进行干预。这个时候往往要考虑两个层次的问题，一是要不要介入；二是如何介入和介入多深。从事实看。英国政府是选择了有限介入的策略。这也是与其政治理念相联系的。英国的政治文化中“有限王权”理念是其高等教育中介组织保持中立的思想源泉，这一理念迫使政府在加强对高等教育机构进行干预时，以相对隐性的面貌出现，比较适当的方式就是借助于中介组织的力量。在大学对自由的坚守和政府的有限干预之间，中介组织就是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平衡点和缓冲器，可以说中介机构的产生源于大学对自由的固守。
自由主义强化了中介组织的独立性。高等教育中介组织在英国深厚的文化氛围中，逐步形成了自己的独立性品格。它与政府间平等的契约关系更是其保持中立的法律依据。显然，如果中介组织罔顾契约精神，倒向大学和政府这对博弈力量的任何一边，都会迅速丧失其中间调节器的价值。正是这三边关系的制衡与互动，构成了三者相互尊重权利和义务的相对稳态的力量架构。在自由主义传统的影响下，一方面政府在对高等教育干预逐步增加的同时，努力维护与中介组织的平等契约关系；另一方面，中介组织履行契约的约定对高等教育质量进行第三方监控，而高等教育机构则在政府尊重大学自治的社会环境里。主动接受中介组织的质量评估和监控，中介组织则是“有意识地”负责检查高校自定的质量程序和标准。三者在维护英国远程教育质量的同时，也细心维护着彼此的权利领域，形成了稳固的良性互动关系，中介组织也由此保持了自己的独立品性。另外，中介组织对政府和高校组织行为的约束，并不是因为其具有强大的行政或政治权力，而是源于学者的权威和对少量资源的分配权。在政府、高校和中介机构这个权力三角中，它们相互制约又相互依存，它们之间的规范约束关系，不会从根本上妨碍各自的自主性。由于中介组织地位的独立性和客观性，使得中介组织从最初的咨询机构，逐步成为评估院校教育质量、参与分拨经费的重要组织。英国政府还通过法律和政策规范中介组织和政府的关系，即中介组织是一个经济独立的非政府组织。自由主义作为雅形的“力量”，约束和调节着政府与中介机构的关系，保障了中介机构的独立性品格。
三、保守主义――演绎英国远程教育质量保证制度变革的渐进路径
保守主义(Conservatism)是与自由主义相对立的一种政治意识形态，它作为一种系统的政治信条，基本上是近现代的产物。保守主义有不同的表现形式，罗西特区分了四种类型的保守主义：(1)情境上的保守主义。指人们心目中有一种自然的性情，即抵制对习惯性生活和工作方式带来的混乱的变化。(2)本质上的保守主义。反对可能导致社会、经济、法律、宗教和文化秩序分裂的变化，人们表现出希望维持现状的倾向。(3)保守主义哲学。指一种哲学或政治思想体系，它致力于维持既定的秩序和某些集团或阶级的领导地位。(4)政治上的保守主义。维持现状的一套政治信仰和意识形态，大体上属于温和的“右派”。
保守主义包括道德秩序原则、私有财产原则、自由市场原则、尊重传统的原则、崇尚权威原则和渐进性原则。英国保守主义并不等同于保守和反动，在外在的压力下，它始终紧随时代的精神不断发展变化。英国诗人罗伯特曾说：
“我希望改革，因为我雅法眼看着一切事物都朝着革命发展，尤其是除改革之外没有任何可能去阻止革命。”保守主义既是一种政治思潮，又是一种文化传统，其中有着鲜明的政治主张和文化价值观念，具有这样一些特征：首先是对历史和传统的极端尊重。其次，是对权威和秩序的尊重。第三，保守主义是有节制的变革。英国人永不仿效它们所未曾尝试过的新花样，也不回归经试验已发现有问题的旧式样。保守主义表现出的是“有节制的”守旧，保守并不是泛泛地反对自由主义的目标，相反，它常常在捍卫自由主义的那些最基本的目标，而反对那些过于激进和偏离基本原则太远的派别。保守主义认同变革，但变革绝对不是与过去的决裂。
(一)保守主义制约英国远程教育质量保证制度变化的速度和幅度
1.保守主义确立质量保证活动的学术权威性
英国保守主义有一项重要原则就是崇尚权威原则，这个原则极大地影响英国远程教育的质量保证活动。早期的高等教育 质量保证活动不仅具有示范效应，而且也有着不容置疑的学术权威性。保守主义深刻影响着英国远程教育质量保证体系的建构，英国人尊重传统的习惯是英国远程开放教育质量保证活动确立权威、保持稳定的有力保障。牛津、剑桥在英国具有不可撼动的学术典范地位。实际上，英国人早已视这两所学校为顶礼膜拜的偶像，两者推行的教学质量保证制度成为其他大学效仿的榜样。“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是英国遗产的宝贵组成部分，这种遗产不会在一夜之间消失，或者甚至在几个世纪内消失。”作为英国传统的牛津及剑桥大学开创的质量保证活动，在英国高等教育发展上占有重要地位，常常被后继的大学当作宝贵的传统。这也深深地影响着英国远程教育机构质量保证的自我意识。
英国大学从办学伊始就建立了严格完善的学位制度。英国统一规范化的学位制度为统一的教育质量提供了强有力的保障，保守主义文化使得牛津和剑桥大学的权威逐步得到强化。在许多人看来，牛津的教学质量和教育人员的观点就是其他大学的学术标准和典范，这也就是尊崇权威的表现。作为一种指导性的范型，牛津和剑桥不只是古老的建筑，其偶然留存下来的某些教学形式或仪式都是权威的表现形式。
2.保守主义维护英国不同类型的高等教育质量标准的统一性
上个世纪 0年代以前，英国大学数量并不多，罗宾斯报告发表以后，促进了高等教育的大发展。在英国高等教育双轨制时期，高等教育被分为“自治”与“公共”两部分。但高等教育类型间的差异，并没有导致高等教育质量标准的差异，事实上，英国高等教育采用的是同样的质量标准，这与英国保守主义传统的影响密不可分。大学、多科技术学院、远程教育机构之间，以及传统高校的校园教学与远程教育两种类型之间都维持了统一的质量标准。造成这种雅差异质量标准的因素有两方面，显性因素是大学、多科技术学院和远程教育机构的质量保证方式、程序等方面大同小异。比如，就多科技术学院而言，国家学位授予委员会属于全国性的高等教育质量监督审核组织。表面上该委员会看起来与大学的质量保证没有直接关系，但其成员和下属委员会成员(即评审员们)的专家学者都来自各大学，评审标准也参照大学的相应规则和标准。因此，本质上是一群坚持同样价值观的人在采用同样的标准和程序进行评审和监督。隐性的因素是评审员们共同的价值观和保守主义传统，还有就是通过他们自动复制和移植了大学的质量保证方式和规则。尼夫(J.GNeave)认为，英国把精英标准扩大到多科技术学院和教育学院等非精英高等教育部门，消弭了大学和非大学原先的鸿沟，使这两者呈现空前的一致性。双轨制的建立与存废，只是英国高等教育体系的流变，但不变的是高等教育质量保证体系维持的统一的质量标准，不变的是深埋在人们心中的传统的力量。
基于类似的机理，高等教育质量保证署对远程教育机构进行评估时，采用的也是同样的方式和标准。受保守主义影响所及，民间机构对大学的排名统计，甚至也基本采用与传统高校同样的标准，只是在就业率之类的单项指标上不作同样要求。传统大学的远程教育课程，实行的是与其母体完全相同的教育质量评价标准。
但由于保守主义的影响，远程教育在英国也并不是被人们自然接受的。英国开放大学成立后，一度饱受传统保守势力的怀疑，长时间为主流教育所排斥。佩里曾尖锐地指出：
“英国所有的学校都承认，开放大学是成功的，开放大学的毕业生与其他大学一样好。英国其他任何一所大学在接受这些毕业生读研究生课程时，都是毫雅疑问的。开放大学的课程质量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得到了其他大学教师的称赞。但是他们中的许多人在感情上仍然不能全然接受这一点，他们在精神上仍有一种很强的感觉，即校园的面授教学方法是一种真正的教学，而且是今后培养学者的最重要的手段。要克服这种感情上的影响，也许需要数十年而不是几年。”当然，这种质疑最终的原因，是因为保守主义对统一质量标准的执着，而不是单纯的歧视。至20世纪90年代，随着英国开放大学教学质量在全英国大学排名的稳步上升，才逐渐摆脱远程开放大学处于高等教育边缘的位置，逐渐发展成一所国际知名的大学。
3.保守主义促使远程教育院校固守学术自律的传统
在漫漫历史长河中，保守主义已经深深根植于英国人民心中，成为一种民族性格特征。英国高等教育质量保证体系也在保守主义的影响下调整和发展。唯其保守，才使得“学术自律”长盛不衰，成为一种挥之不去的习惯，学术自律的理念扎根于大学之间、学者和民众心里，社会上广泛的保守主义信念使“学术自律”传统得以延续，从大学到多科技术学院再到远程教育大学，雅一例外。远程教育机构的“学术自律”意识从其诞生起就一直如影随形。比如，英国开放大学自诞生起就坚决要按传统院校的质量标准要求自己，在质量面前决不退让。英国开放大学的创办者和设计者，都把开放大学学术自律和质量保证放在首位，经过多年的努力，终于在传统高校的质疑里一步一步发展起来。到上个世纪90年代以后，屡次在高等教育评估中获得好成绩，2003年，其教学质量跻身全英大学的前列，后来一直保持在前十行列，成为世界远程教育的楷模。
(二)保守主义制约英国远程教育质量保证体系的变革
英国保守主义传统对英国远程教育质量保证体系变革进程具有调节作用，保守主义自身特有的保守稳健倾向，决定了英国远程教育质量保证制度和体系不可能发生剧烈和急遽的变化，更多地表现为迂回的温和的渐进性特征。可以说，英国远程教育质量保证制度变迁和体系演变的幅度和速度，都受制于保守主义传统的影响力。随着时代的发展，英国远程教育质量保证体系在机构设置、评价标准、评价体系、手段方式上，也呈现出鲜明的时代特征，虽几经变革，但保守主义依然以其若隐若现的力量，影响着质量保证体系变革的路线。
1.保守主义影响质量保证机构的变迁
质量保证机构是质量保证体系的主要运作者和质量保证政策的执行者，也是高等教育机构教学质量的专业监督者。我们回过头去看，循着英国高等教育质量保证机构的变迁，可以发现机构变革的复杂性，同时从质量保证机构变迁的轨迹中，也可以看出保守主义影响下的平稳、渐变的特质。双轨制建立之前，英国高等教育质量保证机构就是大学自身。上个世纪80年代，英国政府才试探性地建立了第一个质量保证拨款机构――大学拨款委员会。在双轨制时期，大学学术审计单位逐渐成为大学重要的质量保证机构。多科技术学院及其他学院由全国学位授予委员会和皇家督学处负责学位授予和质量保证工作。
1991年双轨制结束后，所有高等院校的质量保证活动由高等教育质量委员会(HEQC)和质量评价委员会(QAC)共同负责，并成立高等教育基金委员会(HEFC)全权负责英国高等教育经费拨款。1991年，高等教育质量保证署(QAA)成立，负责英国高等教育质量评估和保证工作。英国高等教育质量保证机构是英国传统文化与现实两者矛盾调和的产物。在高等教育 倍受冲击的时代，英国高等教育质量保证机构在保守主义的制约下变革异常缓慢。保守主义在变化和冲突面前，发挥了协调和融合冲突与矛盾的作用。英国高等教育质量保证机构的变革既迎合了政府干预控制高等教育的心理，又尊重了大学的意愿，不能不说是矛盾调和的产物。
2.保守主义影响着远程教育质量评估手段
在英国高等教育质量保证署成立的前两年当中，QAA陆续发布了《高等教育学位资格框架》、《学科基准声明》、《高等教育学术质量和标准保证的实施规则》、《苏格兰大学进步评估手册》和《英格兰学术评估手册》，以及专门针对远程开放教育的《远程教育质量保证指南》和《高等教育学术质量保证和标准实践准则：合作课程和弹性及分布式学习》等等。高等教育质量保证署也在不断完善评估手段。在1998年3月。建立了新的审查质量标准的基本框架，与以前相比基本相同，更加强调学术标准。同年10月，就具体的质量保证方法开始进行第二次讨论，当事四方(政府、QAA、HEFC、学术代表团体)最终于2000年1月达成妥协，确定了质量保证新方式――学术评价。QAA发布的《学术评估手册》(Handbook for AcademicReview)对这个评估方式的具体措施和程序作了详细规定。
英国高等教育质量保证体系的建立是一个从分散逐步走向统一的过程，是一个由注重内部质量保证到注重外部质量保证，最终再回到内部质量保证的过程。质量保证的责任从教师个人到大学，从大学到国家，从国家又回到大学自身负责这样一个演进的过程。
四、绅士文化一一坚守英国远程开放教育质量的精英价值
英国文化传统的特有价值标准，很大程度上是从绅士文化中延伸出来的，精英情结作为绅士文化的外化形式，引领英国高等教育质量保证体系的发展趋向，教学成为其始终关注的核心所在。“绅士风度是英国民族精神的外化，它是英国各阶层向上流社会看齐的过程……形成绅士风度的主要动力是各阶级之间的价值理想的碰撞。”“英国的高等教育是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的，……这种特色的实质是绅士文化传统在高等教育领域的表现”。自文艺复兴运动以来，绅士文化在英国逐渐演变成一种文化传统和注重质量的教育传统，对包括远程教育在内的英国各级各类教育都产生了深刻影响。
绅士文化是英国社会文化价值观念的集中凝练与概括，其外部表现便是所谓的“绅士风度”。绅士文化的基础是贵族精神，贵族文化是其雏形，最初绅士文化也是贵族文化的体现。贵族精神是英国传统绅士文化的主要体现，有如下特点：一是勇敢尚武、不畏强暴的骑士精神。表现在保家卫国、坚持民族独立、捍卫自由权力，也表现在尊重妇女等品德特征上。二是“崇尚正直的人生态度，优越的主人意识，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三是重视知识和文化的价值，追求生活的内涵和深度。自古以来，英国贵族王卿都推崇丰富的学识、优雅的举止、不俗的谈吐等个人特征。四是务实理性、渐进变革的精神。
绅士文化对教育的影响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人才培养上的精英化取向，二是严格的入学限制，特别是下层社会人群的受教育机会被剥夺。这个文化传统的前一个方面因素潜在地影响着英国远程开放教育的培养目标，也塑造了远程教育追求质量、培养人、提高人、完善人的目标。虽然在现实生活中有所矫正，但精英情结没有改变。在绅士文化的熏陶下，整个英国社会都弥漫着浓郁的绅士文化的气息。世界上也许没有一个国家像在英国那样，不要说上层阶级，就是中下层阶级，那些商人、平民也如此自然而普遍地与贵族拥有相同的教育思想观念。“一个真正的英国绅士――堂堂正正且思想开明，是人类之楷模，比任何国家培养出来的人才都要优秀。”
(一)绅士文化中的精英情结
绅士风度是英国文化的精髓，是英国人的价值取向和追求。绅士成为教育培养的目标，也成为人们努力的方向。换句话说，绅士几乎就是精英的同义语。因为，绅士文化的基础是贵族精神，是英国精英阶层的价值观，所以。绅士文化折射出的是英国人的精英情结。社会成员的绅士化过程，不仅是英国社会当时中下阶层向上流动的愿望，也是一个从平民走向精英的向往和实践过程。桑塔耶纳(2003)称，“决定英国人性格的乃是他的内在氛围，是些雅言的本能和默默的执著，是对具有质量的生活的热爱，包含着许多固执的坚持和摒弃。”。1883年，英国诗人霍普金斯曾自豪地说：
“即便英格兰民族不能给世界留下别的什么东西。单凭‘绅士’这个概念，他们就足以造福人类了。”“精英情结”是英国人矢志坚守的情感，是绅士文化涵养生发的情怀，绅士也是英国人的价值载体。英国人的人生观、教育观以及承载这些观念的思维模式都是“精英情结”的具体体现。
英国的精英情结很大程度来源于绅士文化中贵族精神的积淀。在精英情结的影响下，教育的目的主要是培养统治国家的精英人才。19世纪中叶以后，随着英国实行了现代文官制度，国家通过竞争性考试从大学招收公务人员。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以及向它们输送学生的公学和文法学校，日益成为一种培养“行政管理阶级”的机构。贵族精神作为一种价值取向上的憧憬也就被保留下来了。由此，在英国历史发展过程中，贵族和绅士不仅意味着一种地位和头衔，也意味着一种社会追随的目标。这种追求和认同社会精英的情怀，转化为现实中追求卓越和有品质的生活，精英情结在英国长期占据着重要地位。这种精英情结反映到教育中，就是追求培养高质量的精英式人物，也深刻地影响着英国远程开放教育的质量保证制度。
(二)绅士文化影响远程教育质量保证体系的发展趋向
在绅士文化的影响下，特别是其中蕴含的精英情结，使得英国大学普遍高度重视教学质量。就如工业生产中的产品质量的形成一样，教学就是制造过程，是保证人才培养质量的核心环节，所以，英国的大学历来重视教学。纽曼把大学的基本功能定位于教学。而非科研。更不能以科研来代替教学。绅士文化把远程教育的关注重点转到教学上来，使教学成为英国远程教育质量保证活动中关注的核心内容，这也影响了英国远程开放教育质量保证体系的发展方向。
1.绅士文化确立教学质量保证的优先地位
英国优质的远程教育质量保证体系直接或间接地依赖于自中世纪以来业已形成的较为完善的各项教学制度，而其中的教学开业制度、导师制、学业考核制等都受到绅士文化和精英情结的影响。人才培养的质量核心在于教学环节的质量，教学质量的关键在于教师的质量。英国高等教育严格的教学开业制度、导师制和学业考核制度等，都充分表达了教学优先的理念。英国的教师在成为真正的教师以前，要经过严格的历练。目的是通过优秀的教师培养出社会精英。这种“教学开业制度”，不仅仅是教师行会的一种自我保护制度，另一方面，它提供了一种标准，一种确保教学质量的标准，对什么样的人能当教师进行了规范。英国人对精英的向往与认同导致了对教师资格的关注，也导致了教学开业制度的产生。这种影响绵延至 远程教育教学质量的保证制度上。
在远程教育机构中，教师分类明确，有督导教师、辅导教师等。以英国开放大学辅导教师这一角色为例，作为学生支持服务的主要承担者，英国开放大学给予了特别的关注，制定专门的教师手册，明确职责和教师发展路径。开放大学1800名辅导教师支持20多万学员， 5％的辅导教师是兼职的，2 ％的辅导教师是另外大学的全职教师。开放大学认为，辅导教师是OU的门面(the human face ofthe OU)，也是学生在学习中遇到问题时的首要联系对象(be the first persort a student will contactwith any uestions abouttheir studies)。因此，英国开放大学对辅导教师(Tutor，Associate Lecturer)要求是非常严格的，新的辅导教师将会被安排一个导师，通常是同一区域中心的一名经验丰富的辅导教师。督导会开展具体业务的介绍和培训。并发放相关的资料，如院历。今后每年会有1―2天的时间用于专业培训，以提高专业能力。鼓励辅导教师学习OU开设的其他课程，并予以一定的学费减免。辅导教师可以申请培训资金以参加一些外部的学术活动，或攻读硕士膊士学位。只有考核合格以后，才能正式成为开放大学的辅导教师。
英国远程教育机构在学业考核上也是非常严格。绅士文化和精英情结对考核评价方法也有着潜在影响，大学考核评价的方式与特征也满足了英国普通民众追求精英标准的心理需求。虽然没有严格的入学考试，远程教育机构一般采取注册入学的方式，通过“宽进严出”机制来保证质量。开放大学对学生的考核也是极其严格的，采取平时成绩和期末成绩相结合的方式。平时作业由辅导教师负责批改，任课教师主要负责期末考核。在选课时，学生就可以看到平时作业的次数和期末考核的方式。在开课之后，会对学生明确说明平时作业和期末大作业的内容、次数和上交方式(电子稿或书面上交)，以及提交截止时间。大作业的内容基本上是主观题，字数有明确的上限，需要学生在每个大题后面注明字数以及参考资料。学生提交方式又分电子和书面两种。电子作业直接上传进入学习平台数据库。OU的平台可以对电子文档的内容进行识别，判断学生的答案是否存在抄袭情况，并将报告提交给任课教师。书面上交的作业，学生需要自行将作业打印后邮寄给OU，一式三份。
在学生提交答卷之后，任课教师会召集评分员(基本上在辅导教师中选)举行评分标准协调会，对抽取的样卷进行试评。所有的评分教师分别对样卷进行百分制评分，然后相互进行比较，并讨论确定最终的成绩。协调会的主要目的是统一评分的尺度。正式批阅一般分为两轮，每位评分员在家批阅。第一轮批阅完成后与他人相互交换答卷，再开始第二轮的评分。除了最终成绩之外，还有评分的各部分明细，并要求辅导教师写上评语，提供个性化的反馈。所有的成绩将进入考试中心的数据库进行分析，最终生成一份分析报告提交给任课教师，包括总体的信息统计以及评分教师的反馈。任课教师召集课程组成员举行调分会议，审核分析报告。当两轮批阅的成绩相差过大时，将由主讲教师进行裁决。如考核难度过大，导致学生分数普遍不理想时，会议可开展调分。一般各门课程都以40分为及格线。任课教师再召开成绩发布会议，邀请课程组成员、督导和来自外校的专家参加。督导和外校专家会抽取答卷进行审核，会议讨论决定对于一些疑难问题的最终处理结果。最后与会人员签字确认学生成绩，并提交系统发布。其考核具有如下特点：采用形成性考核，学生的平时作业也是必需的部分；评分环节，多人多轮评分，统一尺度，力争公平；与内容的专业性相比，更偏重于作业完成的态度；使用专门软件(FirstClass)在评分教师团队内开展各种实时和非实时沟通；对最终的成绩评定引入外部学术监督。
2.绅士文化对教学质量评估理论和实践的影响
追求高质量的教育，在本质上是英国人精英主义情怀的体现。深受绅士文化和精英情结的影响，英国人极为重视教学。在绅士教育得到英国社会的全面认同时，绅士文化也明确了高等教育对人才培养规格上的精英化要求，大学的教学质量标准应当维持在一个相当高的水准上。雅论是在精英教育时期，还是在高等教育的大发展时期，大学始终“重质量”、“重教学”。牛津大学、皇家学会等著名学术机构的建立，应该说是这种风尚的直接产物。
上个世纪80年代之前，在英国人头脑中有关大学教学质量的概念基本是传统的“向牛津、剑桥看齐”的过程。把培养上层社会人士和各领域精英的数量当作衡量大学教学质量高低的指标。进入高等教育大众化阶段后，人们对传统的质量观提出了怀疑并产生了一些新的质量观，形成了新的认识视角，也影响了大学教学评价的指标体系的构建。
时代变迁，但大学对教学质量的关注不变。此时期，教学依然是大学的主要任务。1990年10月成立由大学校长委员会领导的学术审计单位，开始对大学进行审查。审查的内容依然是教学，不包括科研。雅论是教育法，还是蕴含于其中的教育财政条款，英国高等教育的实践表明，高等教育质量保障政策始终对教学“情有独钟”。“开放大学的目标是通过教学和研究，通过应用诸如广播电视等各种手段和适用于高等教育的技术设施，通过函授辅导、短期住宿课程和专题讲座以及其他相关方式，来促进学术繁荣和知识传播；来为其学生提供大学和高标准的专业教育；来促进所在社会的教育这一造福人类的崇高事业”。
绅士文化所蕴含的责任感推动英国在质量保证制度建设上不断完善。QAA在秉承传统的基础上，制定出一整套“学术规范体系”(Academicinfrastructure)，其中包括“学科基准文件”(subject Benchmark statements)和“专业课程设置要求(Program specifications)，为英国各高校提供了一个更为统一的学术质量标准，以监督各高校保障教学的能力。
绅士文化促进了远程教育院校加强质量的自我监控。这也是英国绅士文化注重捍卫良好声誉的具体表现。几乎所有名校都很看重质量声誉。一方面，它们参与和接受社会质量监督的主动性很强；另一方面，它们都认识到质量声誉的建立关键在院校自身的努力。质量监控需要外部参与，但更重要的是自我监控。没有高度自觉和有效执行的质量监控只能是空中阁楼，只会沦落成质量保证的“稻草人”，质量保证活动就雅法落实，更建立不起质量声誉。英国有学者甚至认为，院校的自我评价必须是一切监控质量行动的基础，因为，来自外界的监控有时并不奏效。所以，英国的远程教育机构，比如开放大学、伦敦大学的国际学院。都在加强内部质量控制上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建立起相应的内部质量控制程序和实施规则。
站在新世纪的历史起点上，立足于现实社会生活，绅士文化将人文主义、自由主义等教育思想与英国社会生活需求结合起来，为英国远程开放教育注入了新的思想。但是，对绅士对精英的追求没有改变，英国的远程开放教育质量保证体系对于教学质量的关注同样也没有改变。
英国远程开放教育质量保证体系的形成及其特色的彰显，并不是唯质量保证技术层面的因素所决定，更多的是背后那些“看不见的影响力”。虽然说，英国的远程开放教育质量保证体系形成与发展，是与英国传统和现实中的诸多因素紧密联系的，比如，社会宏观环境的影响，区域性教育协作和教育传递政策的引导，信息技术对远程教育发展的内在推动等，但最深层、最持久发挥作用的因素却是英国传统文化。绵长悠久的文化传统滋养着英国远程教育质量保证制度的发生发展，人文主义、自由主义、保守主义和绅士文化，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心灵深处影响着英国远程开放教育质量保证制度的变革与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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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31 09:5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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