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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历史教学，课堂，讲授
[中图分类号]G63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0457-6241（2011）21－0012－04
据说白寿彝先生曾感叹历史叙述的干瘪无文，他认为史学家们似乎已经不会“讲故事”了，他们往往将丰富多彩、生动无比的历史简化成几个抽象枯燥的“公式”[1] （pp.351～352）。其实当下的中学历史课堂教学也会让人产生这种感觉，似乎现在的历史教师已不会作精彩的讲授了，教研人员也不在意教师的讲授如何，只是关注学生在课堂上活动时间的长短。因此，教师的讲授日益受到冷落和质疑，以至于很多教师为证明自己的教学符合所谓的“新观念”，尽量少讲或不讲，“在公开课上一会儿多媒体演示，一会儿表演，一会儿组织学生讨论，五花八门”[2] (p.28)。当然，这只是公开课的情况，在常态化的课堂上，教师无暇作秀，他们本能地意识到教学离不开实用的讲授，因此又将课堂大部分时间用于讲授，不给学生思考和感悟的时间，这种矛盾对历史教学的发展十分不利。
有经验的历史教师都知道，历史课堂教学离不了教师的讲授，把讲授简单等同为注入式教学是一种误区。其实历史教师让自己的讲授精彩些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笼统地谈提高讲授能力，确实会让人产生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困惑，但是如果我们换一种思路，让复杂的问题简单化，看看精彩讲授到底由哪些“元素”构成，就不难找到提高讲授能力的钥匙。
一、言之无文，行而不远
讲话没有文采，就传播不远，这是古人都知道的道理，梁启超在他的《中国历史研究法》中也专门谈到了“文采”，他认为：“同是记一个人，叙一件事，文采好的，写得栩栩欲活；文采不好的，写得呆鸡木立。这不在对象的难易，而在作者的优劣。没有文章素养的人，实在把事情写不好，写不活。”[3] (p.142)写文章如此，课堂教学也是如此，对于同一历史现象，教师运用平淡的语言叙述和运用精彩的语言叙述，效果截然不同。顺着梁先生的思路深入下去，我们不妨把历史教师在讲授中表现出的文采分解为以下几方面：
修辞
课堂教学的讲授应该注重语句的修辞，不能简单停留在满足于讲授的流利和顺畅的水平，因为我们的课堂需要的是能够打动人心的语言，而打动人心的语言首先要注意语句的锤炼和修辞，要让讲授的内容“活”起来，“动”起来，就不能不推敲讲授的语句。《论语》对现代人应该说是很枯燥，于丹的讲授却吸引了很多人去听，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她很注重修辞，讲授语言华丽而新颖，让人喜欢听。这就是同样一句话，有人说话让人如沐春风，而有人说出来就让人感到味同嚼蜡的原因所在。
上海晋元中学李惠军老师在讲冷战结束的时候，渲染了这样一个场景细节：“1991年12月25日19时38分，印有锤子和镰刀的苏联国旗悄然地在克里姆林宫上空徐徐降落，它似乎带着无奈与遗憾、不甘与挣扎向人们诉说着什么。此时，离苏联成立69周年还差5天。寒风中，只有几个匆匆过客看到了这个历史性的场面。一个曾经令人类震撼的帝国大厦就这样在历史的烟尘中无声地消失了……”[4] (p.276)如果我们的历史课堂多一些这样的讲授，学生能不感兴趣吗？
哲理
辞藻华丽而内容空洞的讲授不足以完全打动人心，史为处世之鉴，理为治史之魂，历史教师在讲授时所表现出的文采一定是寓理于史，历史教师的智慧也应该表现在能够独立钻研，有所体悟。正所谓“一语破的，一语解惑，一语启智，一语激情”。教师一句精辟的话，常使学生萦绕于脑际而终生难忘；一个生动的比喻常使学生抓住了知识的关键而茅塞顿开，这样得讲授才能让学生有感悟，才能使学生学得有趣，从而实现历史教学的根本目的并对学生终身有益。
上海中学特级教师孔繁刚在向学生介绍“火车机车由英国人史蒂芬孙在1814年发明”这一史实时，根据平素潜心搜集的史料补充道：“实际上最早的火车机车是18世纪末法国人洛巴发明的。但是，当时正处在法国大革命之中，不具备推广的社会条件，而湮没不闻。”接着又进一步论述说：“历史证明个人的聪明才智和发明创造，只有适应社会需要并奉献社会时方能实现其价值，才能为社会昌明做出有益贡献。”[5] (p.164)这种由历史事实而生发出来的、富有哲理性的讲授，丰富了学生对历史的感悟，自然也会引起学生的兴趣。
情感
言为心声，感人心者莫先乎情，教育者要先受教育。在这里，要求教师本人对历史史实要有一个公正的善恶是非观，在讲授中融入自己真挚的情感，借助相应的语言技巧，以情动人。
以情感教学而著称的北京三中朱尔澄老师曾说：“历史虽已逝去，但是历史是有生命的，对史事的情感叙述，才能给人以历史的真实感，或者说教师的历史情感好像是血液、灵魂，赋予已逝的历史以生命……情感对于历史教学的重要性远远超过其他学科。”[6] (p.5)所以她在一次公开课堂上讲授徐光启时，添加了这样一个细节：“徐光启71岁死于大学士官位，盖棺之日，囊无余资，据说只有白银10两，一品大学士，不置家产，多少年来为后人钦佩。――盖棺之日，囊无余资，闪耀着徐光启金子般的品质”[7] (p.9)，学生从朱老师强烈的情感之中感受到优秀科学家的人生价值。
幽默
笔者在学生中曾做过几次调查，结果发现大多数学生都喜欢教师课堂教学语言幽默。确实，幽默的讲授,可以让学生在轻松愉快之中,体会到历史的丰富和生动，高水平的幽默往往是教师人格优势和语言艺术的结合。
历史本身就往往蕴含着很多幽默的素材，例如，哥伦布因为把地球的周长算小了很多，所以才敢义无反顾地率领船队在茫茫的大西洋上“向西前进”，如果他计算准确的话，恐怕也不敢往西航行去东方了，“因为在当时的航海条件下这是不可想象的”[8] （p.10），结果历史开了个幽默的玩笑，正是这个错误成就了哥伦布。如果教师在课堂上向学生讲授这个细节，我想学生会在笑声中发现一个更真实的，一个没有后人层累附会和拔高的哥伦布，这或许就是幽默所显现出的力量吧。
另外，有学者以英国前王妃戴安娜之死对“全球化”做了一个幽默的诠释：一个英国（前）王妃和她的埃及男友在一个法国隧道里发生了车祸，车是装配着荷兰引擎的德国车，司机是一个喝多了苏格兰威士忌的比利时人。他们当时被骑着日本摩托的意大利狗仔队追逐。手术是美国医生做的，用的是巴西的药！这些消息是一个德国人传出来的，使用的是（美国人）比尔・盖茨的技术……这确是“对‘全球化’做了一个很‘牛’的情境化解释”[9] （p.8），让人在幽默中理解了什么是“全球化”。
幽默是语言艺术的重要手段。讲话风趣而又发人深思，可以启迪学生，同时又有利于在课堂上营造一种轻松活泼、愉快向上的教学氛围，这是教师讲授艺术的较高境界。幽默常以比喻、比拟、借代、双关、夸张或穿插笑料为手法，而以深刻的哲理为其内核。如果只有滑稽可笑而无深刻的含义，只能归入插科打诨一类。所以幽默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可以让课堂教学充满智慧，用不好就让课堂变得庸俗不堪。
二、深入浅出、化难为易
初登讲台的青年教师有一个通病，就是喜欢模仿自己崇拜的大学教师，在中学课堂上滔滔不绝地讲，恨不得把自己在大学所学的东西全部搬到中学课堂上，岂不知中学和大学，无论是教师的教学还是学生的学习，都有很大不同。虽然同样是学历史，中学生主要学习历史常识，而大学生则是研究历史的学问，所以中学历史课的讲授一定要深入浅出、化难为易。
主张把“历史一定要讲得好听，写得好看”的明史专家樊树志曾说过：“搞历史的人，埋首故纸堆，成天和枯燥乏味的史料打交道，久而久之，自己也变得枯燥乏味了。”要改变这种现象，就应注意两点：一是“学问深而下笔浅，”；二是不要把“好玩”的东西塞进“学术的闷葫芦里闷死人”。这样写出来的文字才能“闻不到时下博士论文那股医院消毒药水的味道，”才能有思想又有文采，并能够“化腐朽为神奇，把无趣写得有趣”[10] (pp.5～6)。这确是一个不容易达到的境界。但是对于每位中学历史教师来说，应该“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北京二十八中的特级教师陈毓秀，在总结自己在教学中如何化难为易时用了七个“可以”①：
（一）抽象的思维，可以从直观的形象入手
（二）复杂的头绪，可以从某一个内容突破
（三）概念化的词语，可以用具体的史实充实
（四）陌生的文物，可以从接触实物做起
（五）繁难的内容，可以用图表来辅助
（六）严肃的史实，可以用生动的故事来穿插
（七）超越学生现阶段知识水平的内容，可以从浅化教材着手
这虽然是陈老师在20世纪80年代总结出的经验[11] (pp.46～51)，但是我认为对现在的中学历史教师来说，依然有借鉴之处。深入浅出，通俗易懂，是讲授艺术的至高境界。一个历史教师只有将自己掌握的专业知识用浅显的语言表述得一清二楚，才能说明他真正具有深厚的专业功底。
三、精彩的讲授应该有“留白”
北京十一学校校长李喜贵在谈到讲授时就曾说：“当老师在讲台上酣畅淋漓地讲授时，讲课的确是一件叫人非常享受的事情，但是我们的孩子最终要离开课堂，当他们踏进社会后，就没有人给他们讲课了，所以我们应该及早帮助他们准备好相应的除了听课之外的其他能力。这些能力的培养可以有诸多方法。”[12] (p.14)这句话从另一个角度提醒了我们，讲授虽然很重要，但不是万能的。
在中国绘画语言中有一个概念叫“留白”，就是说在绘画作品中留下相应的空白，使方寸之地亦显天地之宽。人们常说“不着一字，而形神俱备”，“无声胜有声”，也是这个道理。应该说“留白”是一种智慧，也是一种境界。把这个概念借用到课堂教学上来说，就是要求教师在课堂的讲授一定要有“度”，“善言者精言”才算是懂得了讲授艺术的真谛。四十五分钟的课堂充满的只是教师的讲授，而没有学生的思考时间，这样的讲授讲得再好也不能说是精彩，那么，如何把握这个“度”呢？怎样才能留出时间让学生自己思考呢？首要问题就是必须弄清在课堂上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很多教师在课堂教学中不该讲的在讲，该讲的却没有讲到位，这就是讲授效率不高的典型表现，那么什么该讲的什么是不该讲的呢？我认为有研究者提出所谓“三讲”“三不讲”原则可供大家借鉴。“三讲”即“讲重点、讲难点、讲疑点”，“三不讲”即“学生已会的不讲、学生自己可以学会的不讲、讲了学生也不会的不讲”[2] (p.28)。教师能不能明确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取决于教师是否具有先进的教学理念、扎实的专业基本功以及课前的充分预设。吃透教材和吃透学生是有效讲授的前提和基础。
当课堂讲授实现了“留白”之后，空出的时间可以提出问题引导学生思考，这样可以把教师的讲授和学生的学习结合在一起，事半功倍，教师的讲授自然也就更精彩。
总之，历史教学的本原是艺术的，以上的阐述就是想要说明这样一个观点――历史需要艺术的表达。当然，艺术的表达历史，不可能解决我们历史教学中所有的问题，也不可能实现历史教学的所有目的，但是至少可以帮助我们为解决这些问题和实现我们的历史教学目的，提供了一种可能。
【作者简介】王健，男，1965年生，辽宁锦州人，中学高级教师，锦州市教师进修学院高中研训部主任，历史教研员，主要从事中学历史教学研究。
【责任编辑：王雅贞】
参考文献：
[1]雷颐.历史的裂缝――近代中国与幽暗人性[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
[2]杨建军.有效讲授[J].中小学教师培训，2006（11）.
[3]梁启超.中国历史研究法[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
[4]李惠军等.笃学行思路――一个历史教师团队的教学随笔
[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8.
[5]金元山.求易集[M].吉林：吉林文史出版社， 2005.
[6]朱尔澄.从情理交融到历史思维――我的教改之路[M].北京:教育出版社，1993.
[7]朱尔澄，范瑞祥.《明清时期的文化》教学笔录及评析[J].历史教学，1990（3）.
[8]计翔翔等.地理大发现探幽（一）[J].历史教学，2009（10）.
[9]计翔翔等.地理大发现探幽（二）[J].历史教学，2009（11）.
[10]樊树志.国史十六讲（修订版）[M].北京：中华书局，2006.
[11]陈毓秀.怎样教好历史课[M].北京：北京师范学院出版社， 1985.
[12]李希贵.学校管理沉思录②[M].北京：人民教育，20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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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5-22 22:0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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